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首次境外编队轰炸作战发生于1951年

当日14时19分30秒（比预定时间提前了30秒），志愿军空军第8师24团1大队大队长高月明率9架图-2起飞，经奉集堡出航。本来就提前起飞，加上编队集合过程中带队长机转弯过早等原因，结果比规定时间提前5分钟到达预定会合点，直至凤城以南才与担任直接护航的第2师16架拉-11型歼击机会合。15时7分，混合机群比原计划提前4分钟到达指定空域。如果是陆军抢占山头，这4分钟也许会减少巨大的伤亡。然而，现代化的协同作战要求分秒不差。担任掩护任务的第3师米格-15型歼击机，仍在按原计划向身弥岛上空飞行。在失去喷气式歼击机掩护的情况下，轰炸机编队遇到了意外。

机群通过龙岩浦刚刚越过泛着白光的海岸线，眼前天水相连。突然从云层中钻出一些迅速移动的黑点，2个、4个、8个……越来越多，越来越近，原来是30多架F—86飞机！有的位于我编队左前下方，有的位于后方，有的位于左、右后方。

　“轰—轰—轰！”敌机开炮了。F—86喷气式战斗机群向我混合编队凶猛扑来，企图拦住我机去路。

“两军相遇勇者胜”。在这紧急关头，传来了地面指挥员第8师师长吴恺的命令：“坚决前进，完成任务！”联合机群在带队长机高月明的率领下，一面组织火力反击美机，一面冲破拦阻奋勇飞向目标。

这是一场强弱悬殊的较量。一方是30多架敌人最新式的F—86喷气式战斗机，另一方是20多架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活塞式螺旋桨飞机。敌机从前后、左右构成强烈的火网向我轰炸机群袭来。我轰炸机也不示弱，每架飞机的射击员、通信员都向美机开炮，用机上航炮构成火力网大力反击。敌人见编队攻击不成，又改为单机闪电般地连续交叉攻击，妄图各个击破。

“把队形靠近，沉住气，坚决地打！我们一定要完成任务！”大队长高月明通过无线话筒果断地指挥着战友们。机组之间，前舱后舱也互相鼓励。07号机通信员在机内通话：“同志们，勇敢、沉着，就是胜利！”08号机也喊道：“狠狠地打，注意自己的飞机！”

在拉-11歼击机的掩护下，轰炸机群一面猛烈还击，一面紧缩队形，象钢铸铁打一般向大和岛方向前进。

敌人的编队交叉攻击也没有得逞，又改变了战术：集中攻击我轰炸机尾后的三中队。中队长邢高科镇定地叮嘱中队的同志们：“要坚决顶住！把敌人的火力吸引过来，支援前面机组去完成任务！”他驾驶着飞机忽而上升，忽而下滑，忽而右侧，忽而左转；弄得敌机象一条尾巴跟着他一个劲儿地晃来晃去，就是打不中。

敌机从四面八方蜂拥袭来。“哗啦—”邢高科的飞机后舱盖被敌机打得粉碎。射击长吴良功身负重伤，舱盖碎片飞到了通信长刘绍基的头部、脸上，鲜血直流，寒风呼呼地冲进后舱，撕扯着刘绍基流血的伤口，他不顾一切地接过吴良功手中的航炮继续对着来袭之敌射击。满头、满脸的血顺着脖子往下流，他也顾不得抹一把，全神贯注地套住前方一架敌机，迅速转动航炮，在距敌450米时，“嗒嗒嗒——”一串子弹出膛，打得敌机翻了个斤斗，扭头想逃。刘绍基眼急手快，又是一个连射。“轰—”的一声，一架F－86凌空爆炸。

刘绍基创造了空战史上用活塞式轰炸机击落敌喷气式战斗机的先例！

“你们赶快跳伞！我，留下来，坚决完成任务。”这是3中队左僚机长，共产党员宋凤声慷慨激昂的命令。此时，宋凤声驾驶的飞机因同时遭4架敌机的攻击，左、右发动机先后被击中，烈火、浓烟迅速向座舱蔓延。作为飞行员，谁心里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倾刻之间机毁人亡！

“机长，我不跳！”领航员毫不犹豫地说。“不能让你一个人留下！”“要活我们一起活，要死我们一起死！”后舱射击员和通讯员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一股热流沟通了机组每一个人的心。大家有一个共同的想法：坚守住岗位，奋勇战斗，完成任务！

“不！不能作无谓的牺牲，你们应该为党继续工作。我是机长，是共产党员，我应该坚持到完成任务。”但领航员、射击员、通讯员一个个泰然不动。

火，烧到了座舱，烧着了宋凤声的上衣，继续卷向领航员。

飞机随时都可能爆炸。宋凤声一边双手紧握驾驶杆，加大油门追随着整个机群向大和岛前进，一边疾言厉色地喊道：“跳伞！执行命令！快！”那声音威严得不容违抗，那语气又饱含着无限的深情。

战友们跳伞了。飞机已无法操纵，整个机身一团烟，一团火。宋凤声同志的一腔热血洒在了朝鲜的长空中。

在轰炸机与敌机抗击的同时，担任护航任务的歼击机也在与敌机进行着殊死的搏斗。——他们利用活塞式歼击机转弯灵活的性能及3门炮的强大火力，在轰炸机编队周围1000米的范围内，一面与美机格斗，一面掩护轰炸机前进。空战极为激烈。副大队长王天保发现一架敌机向我轰炸机俯冲，当头就给了它几炮。这时，又有两架敌机从前上方向王天保扑来。王天保毫不畏惧，一推油门，迎头冲击。敌机吓坏了，慌忙右转，企图利用喷气式飞机速度快的特点，抢先绕到王天保后面，咬尾攻击。王天保心中有数：你快，我比你更快！

他利用自己驾驶的拉-11转弯半径小的特点，一转机头，抢到了敌机内侧。眼看着两架敌机拉成一线进入了瞄准光环，王天保三炮齐发，敌机夹着尾巴向海上逃去。

这时又有一架敌机从后面向王天保偷袭。王天保心想：“不能恋战，掩护轰炸机要紧！”他没有去追逃敌，一个转弯又甩掉了后面的追敌。

当王天保向轰炸机群靠拢时，又有7架敌机象恶浪一般围住了他。王天保毫不畏惧，猛一蹬舵，将飞机的坡度增到最大，切半径转到了敌机群尾部，紧紧咬住了最后一架敌机。

王天保暗暗高兴，正要攻击，但敌机群最前面的敌机猛然转弯向王天保扑来。王天保心想，别看你喷气式飞机速度快，但你转弯半径大，一时切不上来。他仍然稳稳地瞄住敌尾机，一串炮弹打去，敌机拖着黑烟逃走。这时，那架转弯的敌机也切上来咬住了王天保。王天保驾驶着自己的活塞式飞机，不断地切半径，使得围攻之敌象一群无头苍蝇，乱钻乱撞，乱了队形。王天保乘敌混乱之际，又套住了一架敌机，切到它的内侧，眼明手快，一按炮钮，敌机发出震天的迸裂声，坠入大海。后来，他又击伤了3架。

我志愿军空军又创活塞式歼击机击落喷气式战斗机范例。

王天保驾驶的这架战鹰，今天就展示在北京北郊的空军航空博物馆里。请记住：拉-11，机尾号“24”。她会骄傲地告诉你，主人当时的胆气和风采：先后与十余架敌F-86飞机搏斗，开炮6次，最近的距离仅100米！取得了击落击伤敌机4架的战果。

“保持队形，坚决回击，勇敢前进！”“把队形靠近，沉住气，坚决打！”“我们一定要完成任务！”轰炸机编队先后击退敌机三、四十次的攻击、阻拦，击落击伤敌机8架，我轰炸机已被击落3架，其余6架中有5架负伤。但在带队长机高月明坚定沉着的指挥下，始终保持队形，继续前进，逐渐向大和岛的上空接近了。

美机又扑了上来。突然，从带队长机的右僚机，毕武斌飞机的右后方窜出两架敌机，接着又有两架从他的后上方直冲下来。毕武斌的机尾受了重伤。他猛然拉起机头，躲开敌机的围攻，同时命令射击员和通讯员：“打掉它！打掉它！”但机上哑无声息。原来射击员和通讯员都牺牲了，毕武斌还没有发现。这时，前后3架敌机冲过来围截毕武斌，华武斌腹背受敌。他沉着而迅速地向右作机动飞行，仍然习惯地呼叫着射击员和通讯员的名字，连声喊：“开炮！开炮！”喊声刚落，他就感到飞机被沉重地撞击了一下，座舱盖被打了个窟窿，领航员受伤了，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裳，毕武斌也被震得头昏眼晕。但他两只手象两把铁钳紧紧地攥住驾驶杆。

飞机在急剧下坠。发动机燃起了熊熊大火。寒风呼啸着冲进座舱，奄奄一息的领航员苏醒过来，挺了挺身子，吃力地说了声：“机长，跟上——队！”便合上眼倒下了。毕武斌悲愤满腔，用尽全身的力气拉起驾驶杆。下坠的飞机再次向上升起，艰难地追随着编队朝着大和岛飞去。

就要到大和岛上空了，飞在前面的轰炸机将炸弹倾泻而下。不幸的是，毕武斌机上的高压油管爆炸了。汽油喷向机身，大火借着风势呼呼地卷起—条“火龙”，又从机外窜到舱内。“跳伞，赶快跳伞！”空中指挥员向毕武斌发出紧急的呼喊。“不！敌人的巢穴就在眼前。我担负着全机组牺牲的战友们的重托。我要扑上去，投下全部炸弹！”虽然他完全来得及跳伞，但他没有跳，而是驾着烟火滚腾的飞机，直向大和岛俯冲下去。终因飞机负伤过重，我们不朽的英雄，祖国人民的优秀儿子在冲向敌巢时壮烈牺牲。

“宋凤声！华武斌！……”长空回响着战友们的呼唤，大海融会了英雄们的鲜血。

英烈的壮举，化作无比巨大的力量。经过8分钟的激烈空战，我轰炸机群冲破层层阻拦，于15时20分10秒终于飞到大和岛上空，坚决果断地对目标实施了轰炸，美国和南朝鲜特务部队驻地变成了一片火海。

志愿军第50军攻岛部队当晚迅速登岸，一举攻占大、小和岛。

来源：《一代天骄——新中国空军实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