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早的视唱练耳可说是“诵唸”
中国最早的视唱练耳可说是“诵唸(读音“念”)”。
中国的吟诵追溯历史约有3000余年,曾有“吟哦”、“吟咏”、“诵唸”、“弦诵”、“吟唱”等多种不同含义的称谓,近世已用“吟诵”命名。
“诵唸”通过腔调表达文字内涵。这种吟诵方式也是古代蒙童学习音乐的早期教育,不同时期的吟诵称谓有着不同的概念,所谓“诵唸”介乎通常人们理解的“吟”与“唱”之间,而后才逐渐发展为有声腔和节奏的古歌体曲学音乐范畴。因中国地域辽阔语音复杂,汉字音韵历经多次变革,故各地方言吟诵各呈异彩,与自南宋朝以来的官话切韵系统出入较大。
古时读书都是以吟诵方式传播,学生们以唸、诵、吟、唱等四种方式来作为学习识字与音乐的启蒙,再以背诵、默写、解字、作文等方式提高语言文字能力。在此基础上还多以“琴”(古琴)作为读书发音咬字的音高标准弹奏和之,因此这种吟诵古代又称之为“弦诵”。
古代私塾的年幼蒙童自四五岁到六七岁不等,学习念书后再解决识字问题。而此时的“念”字就是加上“口”字边的“唸”了,是代表有腔调、有节奏“唸书”的读书调,这就是吟诵中的最基础练习——“诵唸”。有了诵唸古文的基础再吟诵感情内涵丰富的古诗,因而产生不同心境和声调强弱的微妙变化,使之成为一种既有规律又自然随意的吟唱方式。
《诗经》就是我国有记载以来最早的吟诵作品,孔子在《论语》中总是提起“诗云”呀“诗云”的,这就是圣人对《诗经》的推崇,如今我国各地仍有众多古文爱好者以吟诵的方式在民间传播吟唱《诗经》。
随着时代的变迁,朝代的更替,前朝的诗歌腔调逐渐淹没,曲词却成为诗歌经典文学被保留,而此时新的吟诵腔调也就相应诞生了。因此,这种以四声阴阳为规律强调字音准确的吟诵方式,就是吟诵中最基本的简单腔调,而“诵唸”恰是最能增强记忆的学习方式,也是对音韵的初步了解以及音乐教育最基础的声乐练习。
自春秋到东汉以来,前朝留下的诗、骚、乐府、词、曲等唱腔逐渐失传,但在读书人口中却依照当时的字音行腔作歌。此时的古诗文又被新鲜的时尚腔调传诵,而这种新腔又会慢慢改革发展。因此在文辞上才不断地推陈出新,咬字切韵的行腔方面以自然抒情为先。于是,新的文体也就悄然而生,这些作品无不与吟诵息息相关。
《文心雕龙》中的《神思》篇中有:文之思也,其神远矣。故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其思理之致乎!
这说明只有吟诵自己创作的辞赋才能有文艺合一的美感,故而在用字、饰词方面强调可歌性是最基本的创作概念,如果不会作朗朗上口、用典恰当、可歌可泣的辞赋,在彼时就不能算是一个标准的文人。
唐宋以来,中国的音乐、歌舞、戏曲随着国力的盛衰,有不同的发展轨迹。唐诗的曲调逐渐被民歌、戏曲借鉴发挥,又因南北民族矛盾引起的战乱而导致民众迁徙,此时的诗逐渐被“词”所取而代之。从音韵的改变到文学创作上的更新,使得我们目前只能寻找些宋代以来的腔调痕迹。元末以来,宋词的演唱曲调被南曲吸收,有些曲调逐渐凋零,到明清时期,宋词的歌唱曲调多被吟诵调子取而代之。
明代以来,新的音韵也没有全部把旧韵所抛弃,俗唱曲调的口语化音韵不断地影响着古文诵读,而它们之间又是息息相关,有着千丝万缕剪不断的牵连。因北金南宋的对峙一百五十多年,南北曲形成突起之势。到了元朝,北曲杂剧逐渐超越了宋词的歌唱体系,使得音乐声腔形成固定模式,而后的明朝则是传奇剧作时代,利用南北曲演唱则是昆腔一统的局面。因此,这时的唐诗、宋词只是在读书人的口中吟唱了,又因《中原音韵》与《洪武正韵》的影响,在读书人的口中亦有变通着《广韵》字音的吟诵。
明清时期,由于《四书》、《五经》等儒家正统经典在文人心中的地位根深蒂固,其吟诵腔调又不能如诗词那样随意多变,因此在个性声腔以及节奏方面平易古直,这是当时诵唸经典不可按照心境自由发挥的缘故。所以在音韵上虽然逐渐向近代语音过度却又能坚守入声字音,虽有地方语音的影响,各地在吟诵古文的切韵咬字上却又是大同小异,刑场自然而然的区域性特色。
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慈禧皇太后下诏书宣布自光绪三十二年开始废除科举制度,这标明西体中用的治国方略不断延伸,以科举制度选拔人才不能满足政治体制的需要,废除中国始自隋代以来的科举制度。因此这时的孔孟之道不能成为选拔人才的政治需要,儒学如同冰山崩倒一败涂地。在当时学习《四书》、《五经》等儒学经典已经没有任何改变身份从政的实用意义,那么这种读古书的诵唸方式自然逐步消失亦在客观情理之中。
民国初年,新学堂兴起,废止私塾,部分旧学只能在幼童学前作为识字启蒙,而后的新式教育摒弃了《四书》、《五经》。所以,吟诵风格的读书调子自然走出教育的视野,新式的音乐教育模式则取代了那种悠悠冗长的唧唧书声。此时的读书基本音韵早已成为以北京音为准的北音系统,人们也就不重视入声字和一些应该读古音的文字了。
民国以来,曾倡导以南京音为主的吴音普通话作为国语,但终究抵不过明清以来自然而然流传的那种文牍官话。此时读书诵唸的调子正在被新派教育人士所唾弃,新式的音乐教育以及白话文章和白话诗都是那个时代的先锋学派,也是当时中国文化进程的必然道路。
20世纪20年代末,吴承仕先生在中国大学、辅仁大学等国文课堂上,利用课程曾传授些吟诵腔调,但终不属正式课程范畴而没能提倡起来。20世纪四十年代,江苏常州地区还有一些能用吴音吟诵者,赵元任先生有感于吟诵濒临失传而专门录音抢救研究。教育家唐文治先生则是以身作则,索性把吟诵安排到他主办的学校里,经他传授过的弟子多达数百名,后世把唐文治先生吟诵的调子称之为“唐调”。如今的常州的吟诵已经成为方言性的吟诵遗产代表作,以婉约绮丽的古歌声腔演唱着诗词经典,在文学艺术界久负盛名。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崭新的教育体制已经基本有了固定模式,在学习古典文学方面按照当代普通话汉语标准,如此在古文、诗词的音韵方面就自然存在一些问题。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北京语言大学王恩保教授曾经为抢救吟诵而专门做课题研究,留下很多弥足珍贵的音响资料。近来在弘扬民族传统文化的大气候下,有些研究中文的有学之士不断呼吁把吟诵继承传播,利用吟诵方式在传承古汉语、古典文学方面又有了新发展。
作者:张卫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