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也是世界“断肢再植之父”是陈中伟院士
正当陈中伟和工人师傅挖空心思动脑筋的时候,天赐良机,1973年北美再植代表团访华来到了六院。
代表团对陈中伟他们的临床成就很赞赏,同时也介绍了他们怎么样用显微外科缝血管,并用随身携带的显微镜和全套显外器械在六院实验室缝大白鼠的血管。这对陈中伟无疑是一个刺激,一个启发。他就把北美代表团的手术过程和器械都拍下来,再请上海光学仪器厂、上海手术医疗器械厂的工人师傅来商量。经过他和工人师傅们的不懈努力,终于试制出我国第一套显微外科手术器械。这套器械中的手术镊头部只有0.15毫米粗细,特制的缝线直径只有18微米,只有头发丝的十分之一。回想原先做手术的情景,开始做断肢再植的时候,接血管是用套管套的。以后断手指多了起来,接断指就不能用套管套了,开始也是用肉眼缝。但是不行啊,手指的血管更细,只有一个毫米直径,而要缝合8针,肉眼根本看不清楚啊。往往把针眼缝得重叠了……现在好了,用上了如此精细的器械,即使对直径0.5毫米的小血管进行缝接,其即刻通畅率高达100%。
在陈中伟家的大书橱里,陈列着一把精美绝伦的镀金小剪刀。这是上海手术器械厂送给陈中伟的纪念品,丝绒盒子上镌刻着几个字:“医工结合的楷模”。
显微外科的器械问题解决了,但关键的关键还是使用器械的人。因为手术显微镜的研制和改进,只是解决了一个“看得见”的问题,等于十倍几十倍地扩大了人眼的视野;同样,精细的显外器械的问世,也只是给医生提供了一套“利器”,等于是人手的延伸。
而精细的显微外科技术,需要更加精细灵巧的手。
手眼神通人道医有三则:猛鹫的利眼,狮子的狠心,贵妇人的纤纤柔指。就是说,医生要有鹰隼猛鹫一样敏锐的眼力,下手开刀的时候要有狮子一般的狠心。此外,还要有贵妇人的纤纤柔指一般的巧手——一般女人还不够,非得贵夫人的纤手才行。
如果用“明察秋毫”,或者“精雕细刻”来形容显微外科手术,那是一点都不为过的。“明察秋毫”,指的是医生借助于显微镜能够看到肉眼所看不到的东西。如手指的神经,肉眼看它只像一根1毫米粗细的白线,而如果在显微镜底下,你就能看到它其实更像一根粗大的电缆:那里面还有好多神经纤维和纤维束,就好像电缆里有一根根电线,电线里头还有一根根铜丝。要想把一根根极细的神经束都能够对接好,肉眼是办不到的。“精雕细刻”,指的是非凡的手上功夫,它需要医生具有比女人的手更细巧的手。
陈中伟的那双巧手是世界闻名的。1963年,巴金先生深入采访了陈中伟,后来写了一部报告文学,书名就叫《手》。
但当这样训练有素的一双巧手,伸进手术视野放大了10倍的显微镜下,陈中伟还是吃惊地发现:那针线夹在特制的显微持针钳上,还是有些微微的抖动———原因很简单,那是因为自己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为了精确地缝合微细的手指血管(如用肉眼加放大镜做,成功率只有60%),需要借助显微镜把1毫米的血管放大10倍,变成1厘米粗,这样缝合起来就比较容易了。但是呢,在显微镜底下血管放大了10倍,手指的动作也放大了10倍。轻微地抖动一下,手指的动作就超越出了显微镜视野之外了。这就要求手指动作的幅度要缩小10倍,因为实际的血管还是只有1毫米,只是视觉上感到大了———这就是说:精细的显微外科手术需要更为精细的手。
对于一个杰出的显微外科医生来说,一双能够精雕细刻的手比敏锐的眼睛更重要。敏锐的眼睛,借助于显微镜的帮助很容易就能做到,但灵巧的手却需要长期的苦练。
开始时陈中伟和同事们觉得手很不习惯,练了很长时间,手在镜头下的动作还是像打架一样,简直让人对自己的手的能力产生了怀疑。这时他想起了工艺美术师的微雕艺术。古代的微雕艺人“能以径寸之木,为宫室、器皿、人物,以至鸟兽、木石,罔不因势象形,各具情态”,甚至能够把一只小小桃核刻出舟楫、人物来。现代的微雕大师能在一块像米粒那么大的象牙片上雕刻几百个文字或者一幅画。“微雕”给人的启示是:人的手可以做出超出想象的非常纤细复杂的事情,说明人手的潜力很大。手可以凭感觉雕刻一首诗词出来,但是肉眼却看不见,而是需要靠放大镜才能看见。这就证明了手的功能可以远远超过眼睛。陈中伟自己的实践也证明,医生的手能够依靠感觉分辨出细如发丝的血管和神经,并灵巧地施行手术。
但这样说,也并不排除眼的作用。准确地说,它需要手和眼的高度默契,达到手眼神通的地步。
当然,这一切的关键的关键还是两个字:“苦练”!
百炼钢成绕指柔陈中伟经常拿他的显微外科和象牙微雕作比方。其实他也知道两者之间还是有很大的不同。微雕作品刻坏了,大不了损失一片小小的象牙板;而显微外科的手术刀雕刻的却是活生生的人,是最可宝贵的生命或生命的一部分。
和微雕艺人进入创作状态时一样,做显外手术也要求做到两条:其一,气定神闲,排除杂念,把意念集中到手指上;其二,纹丝不动而又灵活敏捷的手上功夫。
为了能达到上述要求,能够在显微镜下沉稳而灵活地缝合那些纤细如丝的小血管和神经,本来已经功成名就的陈中伟,还是像一个艺徒一样着实下了一番苦功夫。
不论是炎炎盛夏,还是凛冽的严冬,陈中伟一有空就钻进实验室。他选择了大白鼠的股动脉作为练习对象。因为人手最细的小血管是1毫米,而大白鼠的动脉血管只有0.8毫米左右;老鼠的血管都能接通了,那么人体的血管就不在话下了。他把老鼠的血管切下来,再缝上去。练着,练着,他的手越练越灵活,越练越细巧。当陈中伟娴熟地接通了第100条大白鼠股动脉时,即使是在放大了10多倍的显微镜下,他那缝合微细血管的手都没有丝毫的颤抖,他知道,他已经差不多熟练掌握了这门技术。
但他还在继续努力。他的努力从大白鼠的股动脉转到了兔子的耳朵上。兔子耳朵上的血管比大白鼠的还要细。白天在实验室练,下了班回到家里练。那时,他家的厕所里就养着老鼠和兔子。有时,他还和女儿比赛,最早在耳鼻喉科做显微外科的妻子尹惠珠是公正无私的裁判。
先把兔子的耳朵切下来,把极细极细的血管接上;接上血管不算,还要让接好的兔子耳朵竖起来;接好接活还不算,还要看谁接得快。
“等到老鼠大腿和兔子耳朵都接活了,我相信我已能够在人体内进行任何血管手术了。”
事实很快就证明了陈中伟的自信:一个出生只有42天的婴儿断离的手腕,被他接活了;离断失血36个小时的肢体,被他接活了;他凭着他那双“百炼钢成绕指柔”的手,接活了无数的断肢和手指,其手术的难度远远超过了国际医学文献所记载的极限。
天道酬勤。陈中伟与人合著的43万字专著《显微外科》于1978年出版,受到国内外医学界的重视;1982年被译为英文由著名的德国斯普林格(Springer)出版社出版,向全世界发行。这是中国大陆医学界首次在国外出版的专著。
1979年5月在巴西召开的第五届国际显微重建外科会议上,他当选为国际显微外科创始会员;
1985年5月在巴黎召开的第八届国际显微重建外科会议上,他光荣地当选为该学会主席,任期三年。
陈中伟不但奠定了自己在世界断肢再植和显微外科领域的奠基者的地位,也使中国在这个领域里至今还保持着领先地位。
问候尹惠珠医生。上次在南美游轮上巧遇老友夫人, 已经8年多了. 希望尹医生愉快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