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近代第一所专门训练歌舞人才的学校由艺术家黎锦晖创办

黎锦晖是中国白话运动的先驱者之一。他创作了中国第一首本土流行歌曲《毛毛雨》,此外他还创造文艺方面的许多“中国第一”

在创作流行歌曲之前,黎锦晖已经创作了多个儿童歌舞剧。他的音乐创作是从儿童歌曲开始的,那首至今广为流传的 “小兔儿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老虎叫门》)就是黎锦晖最早谱写的儿歌。应该说这是受北大校长蔡元培影响的产物,那时黎锦晖在北大旁听,参加了北大音乐研究会。当时有人把《孔子歌》配上日本国歌的旋律,让全国小学生唱,李叔同等人搞的一些学堂乐歌,曲调也都来自外国,蔡元培曾鼓励黎锦晖创作新歌。

虽然只有高中学历,但是受到兄长、语言学家黎锦熙的影响,黎锦晖早年积极参加国语统一运动。为了推进国语运动,他编写小学国语课本,而“学国语最好从唱歌入手”的理念使他进入儿童歌曲创作的领域。1921年,黎锦晖创作了第一部儿童歌舞剧《麻雀与小孩》,至1927年,他总共创作了12部儿童歌舞剧和24首儿童表演歌曲。与此同时,他还主编创办了儿童文艺刊物《小朋友》,这是中国现当代历史最悠久的儿童期刊,他的大部分儿童音乐作品,都首先在《小朋友》上发表,《小朋友》与他的儿童歌曲一样流传甚广,连边远农村的孩子们都会唱。

20世纪20年代初,他担任国语专修科学校校长,组织附属小学的学生们,演出儿童歌舞,目的就是推广国语。这些歌曲影响非常大,以后的作家、国家领导人,很多小时候都唱过这些歌。西风东渐,当时的上海已露商业文明的端倪,但是却没有本土的现代流行音乐,街坊流传的还是一些民间小调,包括《十八摸》、《打牙牌》等淫秽小调。这时黎锦晖试图通过完善原有的小调曲调,并填入白话新词,来丰富平民歌曲。

1927年,黎锦晖创办了中国第一所专门训练歌舞人才的学校——中华歌舞专门学校,新型的黎氏教学法使学员在短短三个月便可上台演出。一开始很少人来报名,当时对歌舞表演有偏见,很多家长觉得这是培养“戏子”的地方,所以只招了三十几个学生。他请来了留洋回来的舞蹈教师、歌唱老师来教这些孩子们。那时最出名的就是他女儿黎明晖。黎锦晖办歌舞学校不收学费,还包食宿,把自己的稿费都拿了出来。后来办不下去了,一来是因为经济方面入不敷出,二来是因为北伐成功,他在学校挂出了青天白日旗,这在租界是不允许的。不得已他改办“美美女校”,后又成立了“中华歌舞团”。就是在这期间,他开始创作《毛毛雨》等几首成人流行歌曲,但还在团内流传,没有公开演出。

随着“中华歌舞团”在南洋各地巡演,除了儿童歌舞剧、《总理纪念歌》外,黎明晖还演唱了《毛毛雨》、《落花流水》等6首“新型的爱情歌曲”。这些歌曲在国内印刷发行,两毛钱一个单行本,极为畅销。这是在都市歌舞升平的发达商业文化大背景下应运而生的流行歌曲,风靡于大街小巷,当时被称为“时代曲”。 1929年初,因经营不善,“中华歌舞团”在雅加达就地解散,黎锦晖、黎明晖父女流落南洋。为筹归国旅费,黎锦晖答应上海出版商,创作100首“家庭爱情歌曲”,以稿费来充路费。他就在新加坡绞尽脑汁写作这些流行歌曲,包括《桃花江》、《特别快车》等脍炙人口的歌曲,黎锦晖也一跃成为“流行歌曲”之王,一时洛阳纸贵。当时上海的百代、胜利、丽歌等大唱片公司,都以能约到黎锦晖的作品为骄傲,每个公司的大堂上都高悬黎锦晖的巨幅画像。

《毛毛雨》的首唱是黎锦晖的女儿黎明晖,因为一首《毛毛雨》,她也就成为了中国第一位流行歌星

黎锦晖的成功自有其相应的社会背景,并不是空穴来风。中央电视台拍个一个专题片《一百年的歌声》,有过这样的分析:20个世纪30年代初,成为都市后的上海,也迅速地养成了都市的习性,赶时髦成为市民们对待生活的基本态度,在服装、日用品之外,对于刚刚出现的流行歌曲,人们关注的热情就在瞬间超出了迷恋了百多年的戏曲。也就是说,当时的上海已具备资本主义商业化都市的特征,西方特别是美国流行音乐通过舞厅、电影、广播等媒介流入中国。市民阶层的文化生活中已出现对流行音乐的需求。黎氏的流行音乐便是在此情况下应运而生的。

教育家陶行知1938年春天,赴美到旧金山演讲,号召华侨捐资抗日,演讲词就引用了《毛毛雨》,“小亲亲,他要你的金,小亲亲,他要你的银,小亲亲,还要你的心,啊呀呀,你的心!”演讲的效果奇佳,过后,陶行知得意地将这个事情记在他的日志上。当时,谴责《毛毛雨》是靡靡之音的大有人在,鲁迅在他写《阿金》就说这首歌“绞死猫儿似的。”更令黎锦晖伤心的是,一个曾经拎着一把小提琴来到他这里跟他学作曲的十八岁的青年,后来被他培养成为明月社的首席小提琴手,也以“黑天使”为笔名在报上公开抨击黎锦晖歌舞创作的软性化倾向,指出当前形势和广大人民需要的是“真刀真枪”而不是“轻歌曼舞”。这个青年五年后创作出了一首曲子,叫《义勇军进行曲》,他就是聂耳。黎锦晖声辩说:国人中百分之九十九还在听而且爱听《十八摸》和《打牙牌》,我的《毛毛雨》总比《打牙牌》进步点吧?多少年以后,聂耳因为一首歌进了被顶礼膜拜的神圣殿堂,而黎锦晖则因为一首歌却被打如了十八层地狱,不过,这是后话。

当时编《性史》的张竞生与主张公开做人体写生的刘海粟、唱《毛毛雨》的黎锦晖,被传统势力视作“三大文妖,”可时代的潮流终究证明他们为先知者。不过,为做这个先知者,他付出的代价委实太大了,如果他去搞什么歌舞团的话,按他最初的设想金盆洗手的话,他一定会过得相对平静的多,据说,黎锦晖个人的创作收入当时可以“买下半条南京路”。

很快林花谢了春红,新中国成立后,黎锦晖一直背负着沉重的包袱,他在上海电影制片厂担任作曲工作,只做些民间音乐的搜集整理工作,“文革”当中他自然不能幸免,各种帽子被戴了不少多次被抄家,珍藏的书籍、手稿、资料毁于一旦。1967年,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冷,生炉火要买煤,买煤要证明,他怕自己“坏分子”的身份人家不给开,就没去,结果,由天寒而导致心脏病发作,不幸身亡。据黎锦晖的公子黎泽宁回忆说,就在黎锦晖去世十年后,文化部还下文明令《毛毛雨》、《夜来香》和《桃花江》属于黄色歌曲,禁唱。直到2001年文化部音乐司、中国音协、中国艺术研究院和中央音乐学院在北京联合举办了“纪念黎锦晖诞辰110年暨黎锦晖音乐创作学术研讨会,”才算是给他平了反,此时距离黎锦晖辞世已经三十多年了。

在他之后,黎锦光、陈歌辛、陈蝶衣等一批词曲作家奏响了上海流行歌曲的时代之音,形成了中国流行歌曲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空前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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