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早诞生文学评论之“钱学”源于钱钟书先生的著作和理论

钱钟书(1910年11月21日—1998年12月19日),字默存,号槐聚,江苏无锡人,被尊称为中国文化批评大师、中国近代著名作家、文学研究家。

他是一座文化昆仑,一代博学鸿儒。他博学多能,兼通数国语言,学贯中西,在文学创作和学术研究、翻译三方面均做出了卓越成绩。他在比较文学,文化批评等领域的成就,因其的著作和理论而诞生了中国文学评论之“钱学”。

钱钟书是古文学家钱基博之子,幼年过继给伯父钱基成,由伯父启蒙。伯父上茶馆听说书,钟书都跟去。二十岁后,伯父、伯母先后去世。钟书考上清华大学。毕业于清华大学外文系,获文学学士,赴上海,到光华大学任教。后考取第三届(1935年)庚子赔款公费留学资格,名列榜首,留学英国牛津大学。大学毕业后任教于多所高校,后就职于中国社会科学院。钱先生曾为《毛泽东选集》英文版翻译小组成员。1998年逝世,享年88岁。
其夫人杨绛也是著名作家,育有一女钱媛(1937-1997)。

当年在清华大学外文系有龙虎狗“三杰”之说,狗是翻译家颜毓蘅,虎是剧作家曹禺,龙则是钱钟书,实为三杰之首。夏志清说钱钟书“才气高,幽默,很会讽刺人。他什么人都看不起,当时联大的教授恨他的也不少。他虽然一方面仍是谦虛,但是恃才傲物”。据说钱对西南联大外文系几位教授有这样的评价:“叶公超太懒,吴宓太笨,陈福田太俗”。

钱读书爱做眉批,于是清华图书馆的藏书上便到处有了“钱批”。钱钟书早年“好义山、仲则风华绮丽之体,为才子诗,全恃才华为之”,陈衍则批评他:“汤卿谋不可为,黄仲则尤不可为”,因而改弦易辙,奉衍若神明。 钱钟书在小说《围城》中成功塑造了一批特点鲜明的知识分子,生动地再现当时知识分子的普遍状态与心态。书评家夏志清先生认为《围城》是“中国近代文学中最有趣、最用心经营的小说,可能是最伟大的一部”。

1938年,钱钟书留居蓝田两年,写了《谈艺录》的一半。两年后回到上海,又写了《谈艺录》的后一半。此书于1942年完稿。《谈艺录》问世后,广受好评。文史家曹聚仁在《我与我的世界》(1972)一书中说:“胜利以后,回到上海,读了钱钟书先生的《谈艺录》,才算懂得一点旧诗词”。夏志清认为“钱著《谈艺录》是中国诗话里集大成的一部巨著,也是第一部广采西洋批评来译注中国诗学的创新之作。”然而,海外学者一开始对于《谈艺录》它的评价并不高。夏志清就说过,尽管该书‘眼光正确,范围惊人,旁征博引……,却没有能替中国诗的急需重新估价立下基础’(《中国现代小说史》)。

1957年,钱钟书的《宋诗选注》出版,不久即遭到批判。当时在台湾的胡适看过这本选注说:“黄山谷的诗祇选四首,王荊公、苏东坡的略多一些。我不太爱读黄山谷的诗。钱钟书没有用经济史观来解释,听说共产党要清算他了。”“他是故意选些有关社会问题的诗,不过他的注确实写得不错。还是可以看的。” (《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录》,1959年)

1979年,在其学术代表作《管锥编》中,钱先生不仅通过传统的训诂方法澄清了许多学术史上之公案,更在大量文献梳理与互证的基础上,作了大量精辟与独到的评论。是集数十年功力的学术钜著。该书为集合各种学科知识,对中国古典如《周易正义》、《毛诗正义》、《左传正义》、《史记会注考证》、《老子王弼注》、《焦式易林》、《楚辞洪兴祖外传》、《太平广记》和《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等进行论述,自成一家之言,他也因此被推为现在中国的文化批评大师。《管锥编》据说起草于1972年,是文革中期,钱当时无家可归,住在文学所的一间小办公室里。据《谈艺录》、《管锥编》责任编辑周振甫记载,钱当时的书桌既是饭桌,晚上还要当床。 夏承焘在1948年9月17日的《天风阁学词日记》中说过,“阅钱钟书《谈艺录》,博闻强记,殊堪爱佩。但疑其书乃积卡片而成,取证稠叠,无优游不迫之致。近人著书每多此病”。他的《管锥编》大抵上也是如此。

钱钟书先生在翻译上的造谐高深

钱钟书翻译恣肆传神信属鬼工。他译英国诗人拜伦写给情人的一封信,走笔典雅,一不留神,竟超过了原文,成了倾诉离别之苦的绝唱;也完美地实践了他提出的翻译的“化境”(既能不因语文习惯的差异而露出生硬牵强的痕迹,又能完全保存原有的风味)之说。拜论原文:Everything is the same, but you are no there, and I still am. In separation the one who goes away suffers less than the one who stays behind. 钱钟书译文:此间百凡如故,我仍留而君已去耳。行行生别离,去者不如留者神伤之甚。

译文用典浑然天成,丝毫不露翻译之痕;令人玩味再三,拍案叫绝。

从1950年到1956年,钱先生几乎没有文章发表。这六七年时间,一个大学问家怎能无论著问世?一直让学界感到不可思议。

原来在这段时间里,钱钟书先生担任《毛泽东选集》英译委员会主任委员。刘继兴考证,钱钟书先生曾在1955年填写的《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表》中说:“自1950年7月起至去年(1954)2月皆全部从事《毛泽东选集》英译工作,故无暇顾及其他活动”。

《毛泽东选集》是毛泽东思想的集中体现。把“毛选”四卷准确地译成英文,是极为严肃的政治任务。谁能领衔担此重任,学贯中西的钱钟书先生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钱钟书当年从清华考取牛津大学留学生时,其考试成绩名列榜首。他在牛津大学爱克赛特学院潜心攻读英国文学,其时牛津大学出版一套“东方哲学、宗教、艺术丛书”,聘请钱钟书担任特约编辑,他是编辑组中惟一的一个中国学生,其英文水平可见一斑。钱钟书的学术代表作《管锥编》中征引西方学者和作家达千余人,征引包括数种语言的著作1780多种。很多引用的外文是钱钟书先生凭他超人的记忆默写出的。由此可见他英文造诣之深。

1950年,中央有关领导几次邀他担任《毛泽东选集》英译委员会的主任委员,经过慎重考虑,他方应允。并非钱先生高傲,而实在这是一项艰巨而又具有风险性的工作啊。这是关系到把毛泽东思想公诸于全世界的大事,不允许有丝毫的偏差。接受这一任务后,钱先生为此付出大量心血。他负责英文翻译、审稿、定稿工作,极端认真,一丝不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枝节问题。那时候他家住北京西郊中关村,而工作地点在东城区,每天要坐车走很远的路。令人欣慰的是,以他的学问和能力,“毛选”四卷英译本,不仅达到了“信、达、雅”,更达到了“化境”的翻译标准(“化境”一语由钱钟书在其《林纾的翻译》一文中提出)。

当时翻译《毛选》时,金岳霖碰到一句成语:“吃一堑,长一智。”不知如何翻译是好,只好问钱钟书,不料钱钟书脱口而出答道:A fall into the pit, again in your wit.形音义三美俱备,令人叫绝,金岳霖自愧不如,大家无不佩服。

还有一句成语:“三个牛皮匠,合成一个诸葛亮。”钱钟书译成:Three cobblers with their wits combined equal Zhuge Liang the master mind.
于是传诵一时,外研社1997年版《汉英词典》中该成语从钱译。钱钟书无可争议地登上了中国译坛的顶峰。

《毛选》中的“化悲痛为力量”,钱钟书译作Turn grief into strength,也是传神之笔。钱钟书还指出《毛选》原稿说孙悟空钻进牛魔王的腹中有误(见毛著《一个极其重要的政策》一文),应为铁扇公主,从而纠正了《毛选》正文的一个差错。

钱钟书先生对翻译工作非常认真,也很下功夫,他特别瞧不上那些混饭吃的翻译家。在其《林纾的翻译》一文中,钱钟书先生关于那些差劲的翻译有这么一段精妙绝伦的嘲讽:“翻译本来是要省人家的事,免得他们去学外文、读原作,却一变而为诱导一些人去学外文、读原作。它挑动了有些人的好奇心,惹得他们对原作无限向往,仿佛让他们尝到一点儿味道,引起了胃口,可是没有解馋过瘾。他们总觉得读翻译像隔雾赏花,不比读原作那么情景真切。歌德就有过这种看法;他很不礼貌地比翻译家为下流的职业媒人——中国旧名“牵马”,因为他们把原作半露半遮,使读者心仰神驰,想象它不知多少美丽。要证实那个想象,要揭去那层遮遮掩掩的面纱,以求看个饱、看个着实,就得设法去读原作。这样说来,好译本的作用是消灭自己;它把我们向原作过渡,而我们读到了原作,马上掷开了译本。自负好手的译者恰恰产生了失手自杀的译本,他满以为读了他的译本就无须去读原作,但是一般人能够欣赏货真价实的原作以后,常常薄情地抛弃了翻译家辛勤制造的代用品。倒是坏翻译会发生一种消灭原作的功效。拙劣晦涩的译文无形中替作者拒绝读者;他对译本看不下去,就连原作也不想看了。这类翻译不是居间,而是离间,摧毁了读者进一步和原作直接联系的可能性,扫尽读者的兴趣,同时也破坏原作的名誉。十七世纪法国的德·马罗勒神父就是一个经典的例证。他所译古罗马诗人《马夏尔的讽刺小诗集》(Epigrams of Martial)被时人称为《讽刺马夏尔的小诗集》(Epigrams against Martial)”。

钱钟书曾发感慨道:“从事文字工作,最容易的是编写大部头书,洋洋洒洒,易掺水分;其次是论文,自应要有新观点、新材料,但若有自己尚未弄懂的问题,尽可按下不表;再其次是注释,字字句句都得追究,万一遇到拦路虎,还可以不注或径作“不详”、“待考”,一般也是容许的;最难的是翻译,就连一个字都逃不过去了。”这番很能体现钱氏幽默的议论,恐怕有他参加《毛选》英译的甘苦体会在内。

由于《毛泽东选集》英译工作在当时具有保密性质,鲜为人知,而钱钟书先生又从未张扬,很少有人知道“毛选”四卷英译本中饱含着大学者钱钟书先生数年来的心血与汗水。

1960年,钱钟书又参加毛泽东诗词英译本的定稿工作。这个定稿小组的组长是袁水拍,组员有乔冠华、钱钟书、叶君健。袁水拍是文艺界领导、诗人,叶君健用英文写过长篇小说《山村》,皆一时俊才。而钱先生则脚踏中西文化,集学者、作家、诗人、语言大师于一身,其作用自然是举足轻重。这一工作一直持续到1966年开始后“文革”中停止。直到1974年秋天,他们又开始工作,完成审定毛泽东诗词英译的工作。毛泽东的诗词气势磅礴、比附曲折、寓意闳远,英译时很有难度,如《七律·到韶山》“红旗卷起农奴戟,黑手高悬霸主鞭”中的“黑手”,究竟是地主之手,镇压农民运动,还是农奴之手,夺取地主武装,据说英译组也有争论。他们还把有些疑难问题直接向毛泽东请示,但不知何故,毛泽东一直没批复说明。

钱钟书的博大精深给大家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曾参与毛泽东诗词英译本定稿工作的赵朴初后来回忆说:“钱钟书的渊博学识真是了得,我是专攻佛学的,我读过的佛学经典,他不仅几乎都读了,而且很有见解。”

钱钟书先生的著作

论文:《十八世纪英国文学里的中国》(牛津大学学士学位毕业论文,1937),《古典文学研究在现代中国》(钱钟书参加意大利米兰举行的欧洲汉学家第26次大会的演讲,1978);
散文集:《写在人生边上》(1941);
小说:《猫》(1945);
中短篇小说集:《人·兽·鬼》(1946);
长篇小说:《围城》(1947);
诗集:《槐聚诗存》(1995);
学术著作:《管锥编》(1979)、诗论《谈艺录》(1948)、《七缀集》(1985)、《宋诗选注》(1958)等。
其他作品:《诗可以怨》(后收入《七缀集》)(《文学评论》1981年1期)、《也是集》(1984)、《模糊的铜镜》(《随笔》1988年第5期)、《石语》(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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