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存的最早的论述江南水田耕作的综合农书是南宋的《陈旉农书》
中国现存的最早的论述江南水田耕作的农书是南宋的《陈旉(读音“夫”)农书》。
江南地区自然条件比较好,从魏晋南北朝时期起,经过大力开发,到了北宋以后,农业生产已经发展到比较高的水平。陈旉(1076—?)写成于南宋高宗绍兴十九年(公元1149年)的《陈旉农书》,就是我国最早专门总结江南水田耕作的一部小型综合性农书。
全书连序、跋在内共约一万二千五百字。篇幅虽小,但是内容丰富。它着重记述作者参加农业经营的心得体会,即使引用古书,也是融会贯通在他自己的文章里,体例和《齐民要术》不同。
《陈旉农书》在我国古代农学上表现出不少新的发展,应当列为我国第一流的综合性农书之一。
全书分上、中、下三卷,上卷概括地讨论以水稻为主的耕种方法,其中也谈到了麻、粟、脂(芝)麻、萝卜和小麦等辅助作物。
中卷专谈水牛,水牛是江南地区适用于水田耕作的唯一役畜。
下卷专谈蚕桑,从种桑起,到收茧止。
《陈旉农书》篇幅不大,连序跋共计12000余字,分上、中、下三卷。
上卷不设卷名,为全书重点,阐述农业生产经营原理和生产技术。其下又分12篇:《财力之宜篇第一》,论述进行农业生产要“量力而为”,采取集约经营;
《地势之宜篇第二》指出生产基地的地势高下不同,应予以不同的适当安排;“耕耨之宜篇第三》主要谈土壤耕作;
《天时之宜篇第四》指出种庄稼必须知道“阴阳消长”之理,才能做到顺天时、量地利地进行生产;
《六种之宜篇第五》提出要按时宜安排各项作物,实行多种经营,或增加复种次数;《居处之宜篇第六》强调农家住宅要考虑农事的方便,予以适当安排;
《粪田之宜篇第七》指出对肥瘠不同的土壤,各要治之得宜,“用粪犹用药”;
《薅耘之宜篇第八》指出稻田除草,在不同季节要采用不同的办法;《节用之宜篇第九》强调丰收后,要“节用御欲”;
《稽功之宜篇第十》强调管理者要对农民检查督促,“以明赏罚”;《器用之宜篇第十一》阐明“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重要性;
《念虑之宜篇第十二》指出对农事要时刻考虑,料理缉治。最后附两篇专论,《祈报篇》记述农业春祭、秋报的祭祀礼仪;《善其根苗篇》则专门论述培育壮秧的道理和技术。卷中题为《牛说》,分两篇:《牧养役用之宜篇第一》强调养牛“必先知爱重”,并记述了一套收养技术;
《医治之宜篇第二》指出牛的某些病疫会传染,对病畜要及时隔离和适时养治。
卷下名《蚕桑》,主要介绍种桑和养蚕的技术,分《种桑之法篇第一》、《收蚕种之法篇第二》、《育蚕之法篇第三》、《采桑之法篇第四》和《簇箔藏茧之法篇第五》。
从陈旉的《农书》可以看到他使中国古代农学有了不少新进展。《农书》之前的古农书,大都侧重耕作栽培技术的记述;而《农书》则从生产全局出发,以农业经营管理和生产技术二者并重。强调经营农业要有预见。防患于末然,所以一开始就须做好规划。提出经营规模“不在连阡跨陌之多,唯其财力相称”;对生产基地,要根据地势高低不同。制订土地适宜的利用方式;农作物种植同样要计划安排,做到“种无虚日,收无虚月”。规划既定,还须认真贯彻执行。
总之,陈旉把农业经营管理视为生产成败的关键性因素。
其次,陈旉《农书》是我国现存最早总结江南水稻地区栽培技术的一部农书。总结时,从播种到收获,区分轻重缓急,不像以前的农书那样平铺直叙。如谈论江南水田整地,分别四种情况,采取不同的措施:早田收获后,随即耕治施肥;晚田收获后,等待来春残茬腐朽后耕;排水不良,且较冷的土地,在秋后排水深耕;宽阔平坦的土地,冬季翻耕,并浸灌以水,使残茬杂草在水中沤烂。
《薅耘之宜》篇对中耕除草、烤田和稻田水的控制等技术都有精到的论述。烤田措施的最早记载见于后魏的《齐民要术》,到陈旉《农书》方始指出其好处,并总结出与自下向上的耘田相结合的方法。陈旉认为,培育壮秧是水稻增产的关键之一。比稻田土壤耕作和田间管用更为重要。
其中《地势之宜》篇。堪称为一篇讨论土地利用规划的专论。开始说明土地的自然面貌和性质多种多样,有高山、丘陵、高原、平原、低地、江河、湖泊等区别;地势有高下之不同,寒暖肥瘠也随之各不相同。因此,治理时,各有其适宜的方法。所论述的地形和温度、肥瘠、水旱之间的关系颇符合科学道理。
接着又提出高田、下地、坡地、葑田、湖田五种土地的具体利用规划。尤以高田的利用规划,讨论最为详细。即勘察地势,在高处来水汇归的地方凿为陂塘,贮蓄春夏之交的雨水。
陂塘的大小,根据灌溉所需水量而定,大抵是10亩田划出二三亩来凿塘蓄水。堤岸要高大,堤上种桑柘,以便系牛。这样做可以一举数得:“牛得凉荫而遂性,堤得牛践而坚实,桑得肥水(牛粪尿)而沃美,旱得决水以灌溉,潦即不致于弥漫而害稼。”这确实是一种合理而巧妙的小型土地利用规划。
陈旉继承战国以来“地可使肥,又可使棘(瘠)”的思想,在总结时,特别注意积极发挥人在地力上的改造作用。
《粪田之宜》篇认为,有人说农田耕种三五年后,地力就会疲乏的说法是不对的,是没有经过认真的思考。如果能常给农田添加新而肥沃的土壤和施用肥料,则可使土壤越来越“精熟肥美”,地力将“常新壮”,何来衰败之理呢。
这是陈旉在土壤肥力认识上的一个新建树,充分体现了中国传统农业的精神。
在800多年前,就明确提出如此豪迈,而且具有重大实用意义的基本原则,说明陈旉的观察敏锐、深入。
在这一基础上,陈旉又指出,土壤好坏、肥瘠虽不一样,但治理得宜,都可长出好庄稼。以上两条原则,包含着坚强的,可以用人力改变自然的信念。它和近代苏联土壤学家B.P.威廉斯(вильгмс)提出的“没有不好的土壤,只有拙劣的耕作方法”的看法,基本相一致。
基于可使地力“常新壮”的认识,陈旉对施用粪肥以增进地力方面,有充分的论述。
除列有专门的《粪田之宜》篇外,在其他篇中也常常提及施肥问题。其新发展,一是千方百计地开辟肥源,多积肥料,增进肥效,避免损失。如制造火粪、堆肥发酵、粪屋积肥、沤池积肥等,它们都为以前农书所没有记载过;二是在肥料施用方面,强调“用粪得理”和重视多次施用追肥,如种小麦“宜屡耘而屡粪”,此前的《氾胜之书》和《齐民要术》只注重基肥和种肥,很少提到追肥;此外,还总结了对甲作物施肥,而效及于乙作物的一举两得施肥法,如在桑园里种苎麻,给苎麻施肥,桑树也可获得肥效。
陈旉的《农书》在农学体系上,开始表现出有意识地追求完整和系统的讨论。
全书上、中、下三卷,上卷是土地经营与栽培总论的结合;中卷的《牛说》,在性质上为农耕的一部分,因为牛是作为耕种用的役畜饲养的;下卷《蚕桑》,只谈蚕和桑,而没有绕丝、纺、织、染的叙述。
陈旉《农书》开先例把蚕桑作为农书中的一个重要部分来处理,影响到后来的一些农书,如元代的《农桑辑要》、《农桑衣食撮要》等,都是“农”、“桑”两字联称并举的。从上卷的编次说,用十二宜为篇名,有一定的内容与顺序,并互有联系,组成一个完整的有机体。陈旉自己在《农书》后序中明确说出这一意图:“故余纂述其源流,叙论其法式,诠次其先后,首尾贯穿,俾览者有条而易见,用者有序而易循。”
再从各篇内容看。虽不都很充实,且一个问题往往散见于若干篇,但对每项内容都能提出一些系统性的理论。
陈旉认为,对事物进行研究,摸索规律很重要,“盖法(规律)可以为常,而幸(侥倖)不可为常也”。在《天时之宜》篇中,他较系统地讨论了天时变化的规律及其掌握的基本原则;《善其根苗》篇一开始就指出培育壮秧的总原则;《牧养役用之宜》篇概括地论述了牛的饲养管理原理等。
中国农史学家万国鼎说:“陈旉《农书》篇幅虽小,实具有不少突出的特点,可以和《氾胜之书》、《齐民要术》、《王祯农书》、《农政全书》等并列为我国第一流古农书之一。”研究中国农史的日本学者天野元之助也说:“陈旉《农书》三卷,是宋代农书中值得特笔大书的,因为它给后魏贾思勰《齐民要术》以来的农书放一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