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早介绍马恩学说著作《社会主义神髓》的最早中文版本存于浙江

该系列: 社会主义神髓 共 2 篇, 此篇为第 [part not set]

2006年,浙江省档案馆从省历史学会会员蒋逸人先生处征集到日本著名历史学家井上清先生的两封来信。弄明白这两封来信的前因后果,也使我们获悉了一段鲜为人知的往事。

1980年6月初的一天,酷爱历史的蒋逸人先生又去浙江图书馆古籍部看书。这天,他查阅到一本名为《社会主义神髓》的书。这本已被译为中文的图书是日本早期社会主义启蒙的重要著作,作者是日本社会主义先驱幸德秋水。该书将马克思译为“马尔克思”,恩格斯译为“音盖尔”,把《共产党宣言》译为《共产党宣言书》,把阶级斗争译为“阶级战争”,把共产国际译为“万国劳动者同盟”。书中说:“一千八百四十七年,马尔克思与其友音盖尔同发表《共产党宣言书》,评论阶级战争之由来及其要终,并谓万国劳动者同盟以来,社会主义俨然成一科学,非若旧时之空想狂热也。”

仔细读完该书,蒋逸人已经明白:幸德秋水是在阅读了马克思、恩格斯的《共产党宣言》、马克思的《资本论》第一卷、恩格斯的《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发展》等著作的基础上,撰写了这部著作。尽管该书存在着一些不足甚至错误,但显然作者是力图用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来解释社会主义的各种问题。

以前,人们一般都认为,马克思主义是在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特别是1919年中国五四运动以后,才传入中国的。但是,这本介绍马克思主义、介绍科学社会主义学说的中译本图书的印刷日期,则是“光绪二十九年八月初一”;发行日期,则是“光绪二十九年八月十五”。光绪二十九年八月初一即1903年9月21日,光绪二十九年八月十五即1903年10月5日,这也就表明:中国早期的进步知识分子早在1903年就已经开始接触马克思主义理论,接触科学社会主义学说。

蒋逸人马上将这一重大发现写信告诉给中国革命博物馆,引起该馆的高度重视。1980年6月23日,该馆派出专人来到杭州。这位叫杜魏华的同志后来在蒋逸人的陪同下走进了浙江图书馆古籍部,调阅了这本编号为“362/4022/2”的珍贵图书。蒋逸人告诉笔者说:“后来,杜魏华同志回北京时带走了这本《社会主义神髓》。”

不久,中国革命博物馆从北京发来“党保字第310号”专函,专函全文如下:

蒋逸人同志:

《社会主义神髓》一书已由杜魏华同志带回。经研究,我馆拟收藏这本书,可否馈赠我馆?如同意馈赠。我们将复印三本复印件,赠给你和浙江图书馆等。另付给奖金五十元,发给捐赠文物奖状一张。以上意见如何?望函复。此致

敬礼

中国革命博物馆1980年7月25日

蒋逸人说:“收到这一专函后,我没有直接去参与该书的征集工作,后来应该是中国革命博物馆与浙江图书馆之间的具体联系。”不过,蒋逸人一直认为,这本《社会主义神髓》中译本,后来应该是去了中国革命博物馆。

自从发现了1903年10月出版的《社会主义神髓》中译本后,蒋逸人开始将自己的研究重点放到了该书中译本的各种版本上。幸德秋水的《社会主义神髓》日文原著问世于1903年6月。浙江图书馆收藏的编号为“362/4022/2”的《社会主义神髓》中译本问世于1903年10月5日,也就是说,原著出版3个月后,就被翻译成中文出版。可见,这应该是该书最早的中文版本。蒋逸人说:“该书是由中国人翻译出版的,而且是还是我们浙江人翻译出版的。因为书上明确印着翻译者为‘中国达识译社’;出版单位是‘《浙江潮》编辑所’。《浙江潮》是当时由浙江籍留日学生在日本成立的一个组织;中国达识译社应该也是浙江籍留日学生组织的一个学术团体。”

到了1907年,日本东京的奎文馆书局也推出了由创生翻译的《社会主义神髓》中译本。由于长期以来在日本能看到的最早《社会主义神髓》中译本是1907年出版的版本,所以,许多日本学者都认为幸德秋水的《社会主义神髓》一书最早被翻译成中文的时间是在1907年。蒋逸人先生注意到,日本著名历史学家井上清先生等人所著的《日本的近代史》也将此书最早译为中文的时间说成是1907年。

1980年11月5日,蒋逸人将发现1903年出版的《社会主义神髓》中译本一事写信告诉给了井上清先生。信中还说:“关于此书的翻译、出版、得书与收藏等情况,我们已作了查考,将整理成文投寄有关刊物,若得刊载当寄奉请予教正。”

12月25日,井上清先生给蒋逸人回信,信的主要内容如下:

由于尊函,我才初次知道幸德秋水著《社会主义神髓》一书的中文译本在原著出版后三个月就很快地出版了。

我认为尊函对于幸德秋水的研究,对于日中人民的友好、学术文化交流的历史研究都是非常有意义而且很重要的。

我想尽可能找到机会把你们的重要发现——实际上这对日本学术界来说是一个新发现——介绍给日本人民。

井上清先生还在信中提到,希望以后能有机会来杭州,与蒋逸人先生面谈。但是,他的这一愿望后来一直没能实现。1983年年初,《浙江学刊》第1期刊登了蒋逸人等人的研究成果——《〈社会主义神髓〉的中译问题及其它》。随后,蒋逸人又将这期《浙江学刊》寄给了井上清先生。井上清先生收到刊物后于这年3月29日再次给蒋逸人回信,信中说,《浙江学刊》已收到,文章已阅,一些研究中国近代史的日本学者也很高兴地阅看了这篇文章。井上清先生的来信还特别提到:“我们要继承日中两国人民的友好传统,增进两国之间的学术交流,发展两国人民的友好关系。”

这就是井上清先生两封来信的前因后果。1903年出版的《社会主义神髓》中译本,今天究竟藏于何处?在浙江图书馆古籍部,该部同志为笔者调出多个版本的《社会主义神髓》中译本,发现那本1903年出版的、编号为“362/4022/2”《社会主义神髓》中译本仍在馆内。看来,浙江图书馆当年并没有将此书放行出省。

自从在浙江图书馆找到“最早向中国介绍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书籍”——1903年出版的《社会主义神髓》中译本,至今已有20多年,而我国各地图书馆并没有传出再次发现该版本图书的消息。蒋逸人说:“经过多年的寻访和研究,我们认为藏于浙江图书馆古籍部编号为‘362/4022/2’的《社会主义神髓》,应该是海内孤本。”

今天,这一海内孤本已是100年前中日两国先人探索真理、追求真理的历史见证。而蒋逸人先生收藏的两封井上清先生的来信,更是记录了中日两国人民继续增进学术交流、发展友好传统的史实。

然而,随着岁月的流逝,井上清先生已于2001年11月23日在日本东京去世(享年87岁)。而蒋逸人如今也已经是80高龄(至2006年)的老人,他开始为如何保存井上清先生的两封来信而犯愁。

浙江省档案馆保管处的同志获悉此事后,马上与蒋逸人先生取得了联系,希望征集这两封蕴涵着丰富历史信息的珍贵书信。蒋逸人先生欣然答应,将井上清先生的两封来信,以及当年中国革命博物馆寄来的专函、介绍信等一并送进了浙江省档案馆。他说:“这样一来,我的心头也就卸下了一块石头。”

人物资料:井上清先生是日本近代史和现代史研究家、著名社会活动家、京都大学名誉教授。1913年出生于日本四国岛的高知县,毕业于东京大学文学院国史系。二战期间,他参与了文部省的维新史料和帝国学士院的帝室制度史的编纂工作。战后成为由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等组成的历史学研究会的重要领导成员。1950年,他加入刚刚成立不久的日本学术会议。1954年,井上清先生就任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的副教授,1961至1977年期间担任教授。

井上清先生主张“人民的历史学”,反对国家主义史观。退休后,他热衷于推动日中两国的学术交流事业,为加强日中友好和促进两国人民之间的相互理解作出了贡献。到1985年9月止,他28次访问中国。井上清先生积极参与市民团体的和平反战运动,痛斥当年日本军国主义的罪行,并且坚决抗议不正视甚至歪曲日本近、现代史与修改历史教科书等行为,被国内外进步舆论誉为日本有良知的历史学家。

井上清先生著作颇丰,他的《日本女性史》、《日本的近代史》、《日本的历史》、《天皇-天皇制的历史》、《部落的历史和解放理论》及《日本的军国主义》等都是学习日本史和研究日本的重要资料。2001年11月23日,井上清先生因患肺炎医治无效在日本京都市去世,享年87岁。

蒋逸人先生则是我国著名学者蒋瑞藻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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