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第一位伟大的剧作家关汉卿的代表作是《窦娥冤》
元代伟大剧作家关汉卿的现存剧作大致可分为三类:
一类是现实题材,反映当时的社会矛盾,揭露、批判现实弊端。如《窦娥冤》、《鲁斋郎》、《救风尘》、《望江亭》、《蝴蝶梦》等杂剧;
一类是历史题材,如《单刀会》、《哭存孝》、《西蜀梦》、《裴度还带》等;
另一类是以男女风情为主题的戏,如《谢天香》、《金线池》、《玉镜台》、《调风月》、《拜月亭》等几个杂剧。
其中,他最负盛名的代表作是《窦娥冤》。
《窦娥冤》全名为《感天动地窦娥冤》,是关汉卿最杰出的作品。它的对社会的严峻批判性,对底层人物深刻的理解与同情,和在十分强烈的戏剧冲突中,所表现出来的作家的崇高的社会理想、美学理想,都使它成为中国戏剧史上、世界戏剧史上最为动人的一出伟大悲剧。
近人王国维在《宋元戏曲史》中说:“最有悲剧之性质者,则如关汉卿之《窦娥冤》、纪君祥之《赵氏孤儿》。剧中虽有恶人之构其间,而其蹈汤赴火者,仍出于其主人翁之意志,则列之于世界大悲剧中,亦无愧色也。”
《窦娥冤》以窦娥为悲剧的主人翁,通过她屈从于命运,到反抗强权、反抗压迫,最终被万恶的黑暗势力所毁灭的人生道路,展示了悲剧的社会根源,歌颂了在压迫下面,弱者拼死抗争的战斗精神。
窦娥3岁丧母,7岁时因父亲窦天章无力偿还蔡婆的高利贷,而抵给蔡家作童养媳。从此父亲“上朝应举”杳无音讯。
10年后与丈夫成亲,不久丈夫病故,她相信命运,恪守纲常名教,而矢志守节。她和婆婆相依为命,她信念坚定地甘愿在寂寞中了却一生。
窦娥和旧社会千千万万个妇女一样,面对着痛苦无望的生活,用现实的“节孝”观念来超越自我,用虚幻的“来世”梦想来抚慰自我,在忍耐中以自我牺牲求得心理平衡和两世的宁静。无疑的是,这和她们善良的人性、坚韧不拔的意志是紧密相联系的。
然而,社会生活中的邪恶势力并不会由于人们的忍耐而收敛。它们总是要扼杀生活中的真善美,把更多的弱者逼向绝境。
窦娥同样逃脱不了这种现实的磨难,本无出路,又堵塞了她一切生路。蔡婆一次向赛卢医讨债,被赛卢医骗到野外,当蔡婆险遭不测之际,一对泼皮张驴儿父子,路经这里,吓走了赛卢医,算是救了蔡婆性命。
偶然性总是为必然性开辟道路。张驴儿父子怎能放过这婆媳寡居,尚算小康的蔡家。
他们以救了蔡婆性命为要挟,闯进了窦娥的本无幸福可言的生活里。他们强迫婆媳再嫁。把窦娥推入了更激烈、更残酷、更广阔的社会冲突之中。窦娥面临着更大的较量,更严重的选择。以上是剧本第一折,是戏剧冲突的开端。
第二折里,张驴儿为达到占有窦娥的目的,趁蔡婆生病,从赛卢医那里讨来毒药,谁知误杀了张驴儿的父亲。张驴儿反诬窦娥,逼嫁窦娥。窦娥不向恶势力屈服,她抱着对现存秩序、对官府的幻想,迈出家门,走向衙门。
窦娥所面对的敌手,不再是生活下层的流氓无赖,而是代表整个统治阶级利益,作为国家象征的官府。这样使矛盾进一步向前发展。也在进一步展示窦娥的意志和性格。
她遭受酷刑的折磨,“千般拷打,万种凌逼,一杖下,一道血,一层皮”,决不屈招。
但是,当向她婆婆用刑时,善良的窦娥为了婆婆的生命,才被逼迫招认。窦娥被判了死罪,戴上了死囚枷,终于彻底粉碎了对官府的幻想,也迫使她更大胆怀疑她所崇信的命运与鬼神。
第三折写窦娥被屈杀,是全剧的高潮。窦娥在生与死的边缘上,她对现实的世界与幽冥世界大胆地发出了疑问,这是愤怒的控诉,这是勇敢的挑战。
窦娥的性格至此跃上了新的高度。在生命的尽头,她透视了整个现实人生。最清醒的洞察,最深刻的体验,使她完全成熟了。她的自信心、她的尊严感,终于真正地复归了,并得到最完美的体现。
她不仅至死不屈,而且要抗争,要复仇,化被动为主动地向一切邪恶势力发出了挑战。三桩大愿是对“皇天后土”、“王法刑宪”的最无情的嘲讽与抨击。
第一桩,刀下,一腔热血都飞在身前高悬的丈二的白练之上;第二桩,三伏酷暑,降下漫天大雪,将尸体掩盖;第三桩,使楚州三年大旱。
第四折:平反冤狱。在窦娥死后三年,窦天章作为两淮提刑肃政廉访使来到楚州。在窦娥鬼魂的指点下,终于为窦娥复了仇,使亘古奇冤得到清算。死者长已矣,生者从中得到了慰籍。
《窦娥冤》全力塑造了一个普通妇女的形象,是把她放在强烈的社会冲突中,在自觉意志和邪恶势力的反复较量中,使窦娥性格不断向前发展,由浅入深地得到最充分的体现。
剧本通过窦娥的悲剧一生,深刻地揭示了政治的无比黑暗,经济剥削的无比残酷,导致了社会秩序的混乱、社会道德的沦亡、社会风气的败坏。
窦娥所处的时代环境,是一切剥削阶级社会的缩影,主人公立身于这样的社会环境中,她的悲剧不是偶然的,是产生在必然的交叉点上的,一个社会的悲剧。
窦娥本来是一个恪守封建教条,循规蹈矩,甘守孤贫,与世无争的弱女子,最后变成了敢于抛头露面,敢于质对公堂,敢于指控天地的强者和复仇女神,她性格发展的巨大社会意义和美学价值非是寻常悲剧形象可比。
十九世纪俄罗斯戏剧批评家杜勃罗留波夫在《黑暗王国的一线光明》中曾这样说过:“以极端反抗极端,最后从最软弱和最忍耐的人们心中提出来的抗议,也是最有力的。”
关汉卿塑造窦娥形象,并没简单化、理想化。窦娥的封建节操观念十分强烈,这和她的出身教养有着深刻的联系。
守节尽孝,作为封建社会的道德规范,窦娥也只能奉为当然如此的金科玉律,决无半点怀疑,更不敢寸步相失。
这种道德观念,是她精神支柱之一,是她消极地对待命运和积极反抗邪恶的重要原因之一。
情节的向前发展,人物性格最终的完成,冲决了封建道德的罗网。
《窦娥冤》由于是对整个封建社会发出了怀疑,也决不会存在最终使人崇敬封建纲常,进而束缚于封建罗网之中的后果。
历史真实性的原则,使作品的客观思想大于作者主观意识。窦娥的形象在历史的规定性中,既真实可信,又可使人获得启示,应该说这是现实主义的胜利。
《窦娥冤》是公案戏,可是和一般公案戏有着极大差别。这出戏以诉讼戡狱为主导线索,但不以清官为主要人物,不把他们的平反过程作为描写重点。
而是把冤狱受害者作为作品的中心,把她的受冤与抗争作为表现的重点。
即使是最后的平反,并不是那位“清官”的廉明,并不是由于他主动的关心倒悬的百姓,而是在受冤者的积极参与下完成的。
这样的艺术构思,这样处理人物关系,加大了作品的思想容量,达到了一般公案戏难以达到的思想高度。
《窦娥冤》的故事确实受了“东海孝妇”故事的影响。“东海孝妇”故事最先见于《汉书-于定国传》,后又见于《说苑》,一为史实,一为传说,都着意刻画于公如何为民平反冤狱,歌颂了于公的高贵品质。
关汉卿借用旧题材,而敢于求新求变,表现出了关汉卿作为伟大戏剧家的胆识和创造力,道出了创作上模仿别人就是艺术上自毁的真理。